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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自家狗A被隔壁的狗B撓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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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黑是範小田他媽一門心思拉扯大的拉布大多,想當年他們家剛決定養狗的時候,對於狗的性別其實沒啥要求,只是他爸多嘴提了一句“看家”,他媽就相中了還是奶狗的大黑。

大黑不黑,還是純正的加拿大紐芬蘭血統,一身淡金色的毛,從小就威風。

可惜除了模樣,哪裏都不威風。

之所以取名叫大黑,範小田他媽說得好,以後若是遇到壞人,狗兒子有用武之地了,你張嘴一句“寶寶咬他”或是“貝貝保護我”,甭提有多丟人了。然而時過境遷,在大家幻想中長大的狗A硬生生長成了慫貨。

就拿這次的事兒來說,範小田擱下電話時其實百思不得其解,因為隔壁家的狗/B是只混了不知道多少血統的泰迪。

大型犬對上小迷你,鬼知道大黑怎麽輸的。

不過母上大人的話就是命令,範小田匆匆告別了隔壁的小夫妻,連夜回了老城區。

老城區的房子都隱藏在幽深的巷子裏,他坐公交車一直坐到巷子口,頭頂昏暗的路燈刺啦刺啦響個不休,可就是不滅,跟街上常年流浪的野狗一樣,生命力頑強。

大黑自然也打不過野狗。

範小田沿著巷子往前走,挨家挨戶都傳出溫馨的聲響,有聒噪的綜藝節目,也有洗碗時鍋碗瓢盆的脆響,他來時沒吃晚飯,餓得肚子咕咕叫,加快腳步還沒跑幾步,大黑就開始瘋狂地嚎叫。

狗A的鼻子就是靈,隔這麽老遠也能聞出主人的味道。

範小田還挺欣慰的,從褲子口袋裏摸出家門鑰匙,還沒把門徹底推開,裏頭就竄出一道黃色的影子,緊接著是他媽的大呼小叫:“小田,快抱住大黑,他要找隔壁的狗/B尋仇!”

“什麽……”範小田楞楞地聽著,身體的反應還算迅速,拽住大黑一條腿,順勢把狗抱在了懷裏。

成年犬怪重的,抱出他一身汗。

大黑比他還委屈,耷拉著腦袋:“嗷嗚。”

範小田定睛一看,原來狗A臉上還真有爪印,不深不淺,剛見血,但仔細看看又不像單純的抓傷。

“還被咬了幾口,破相了。”範小田他媽哀怨地關上門,“不爭氣啊,不爭氣!”

大黑埋頭做鴕鳥狀,趴在範小田肩頭哀嚎。

範小田他媽姓葉,單名一個安字,手裏有個小有名氣的刻章工作室,畢生夢想是把範小田培養成接班人。可惜範小田專心炒貨攤,只有空閑下來才會摸摸他媽愛不釋手的石頭章子。

葉安女士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嗑瓜子,還不是範小田炒的那種:“小田啊,你說咱家這大黑,從小就吃牛肉啃豬骨,哪點比不上隔壁的狗/B?”

“咋小母狗就是看不上它呢?”

範小田正從冰箱裏拿冰鎮酸梅湯,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:“哪只小母狗啊?”

“還能是哪只?街口賣麻辣燙的那家養的博美唄。”葉安女士把掌心裏剝好的瓜子仁遞給躺在躺椅裏乘涼的老奶奶,“媽,小田回來了。”

老人這才睜眼,樂呵呵地招呼範小田來自己身邊坐,還擡手指著爬了半面墻的絲瓜藤讓他在家裏多住幾天,說絲瓜再不吃就長老了。

他媽在一旁插嘴:“老了就把瓤子挖出來唄。”

老奶奶毫不示弱地嗆回去:“都什麽年代了,還用絲瓜瓤子洗碗?我後天約了師傅來裝自動洗碗機,你記得給人家開門。”

葉安女士很沒面子,繼續對著範小田撒火:“趕明一早你就帶著大黑去醫院瞧瞧,千萬別留疤,以後沒有小母狗喜歡。”

範小田聽了這麽一大圈,哭笑不得:“媽,就算咱家大黑不破相,以後也不會找只博美配種吧?”

他媽才不管這麽多:“反正都是你的事兒。”

“媽,有吃的嗎?”範小田只得轉移話題,“我沒吃飯就過來了。”

“自個兒去路口吃個麻辣燙吧,這麽熱的天,誰給你下廚?”

院子裏灑落了零星的星光,範小田聽見他爸的屋裏傳來新聞聯播的聲音,他起身把家裏生銹的鳳凰自行車從倉庫裏推出來:“算了吧,我去另一條街買涼皮。”

“給我帶一份,加辣子。”他媽頭也不擡地吩咐,“慢點騎,別把涼皮震碎了。”

範小田拿他家葉安女士沒有辦法,推著吱嘎吱嘎響的自行車晃到巷子口,替鄰居扔了垃圾,然後慢悠悠地蹬起自行車。

巷子口這條路叫國慶路,路旁種著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梧桐樹,一到夏天樹上就往下掉“洋辣子”,是他們這兒的方言,說的是一種身上長著刺兒的毛毛蟲,沾上皮膚就癢,還越撓越痛。範小田小時候被蟄了無數次,長大以後也不知是回家少了還是蟲子沒了,再也沒見過洋辣子,這會兒獨自騎車,倒回憶起童年來。

幾輛公交車慢吞吞地停在他身後,車上下來的大多是老年人,一座城市的老城區總是煙火味十足,這裏有許多脫節於時代的店鋪,也有很多賴以生存的人。

像是刻章印章,又像是老舊的電影院。

範小田在電影院前停下來,懷戀地望著斑駁的墻,他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與父母看電影就是來的這裏,那天放的是《紫日》,範小田年紀太小,被屏幕上突然出現的老虎嚇得哇哇大哭,葉安抱著他出門時,剛巧放到燎原的火舌乘風肆虐,那赤紅色的場景一度淪為他童年的夢魘,直到高中時,才在機緣巧合下將整部片子看完。

疲憊的夏蟬在範小田身邊的梧桐樹上唱歌,他又繼續往前騎,路過麻花店時,買下了最後一袋剛出鍋的麻花。應該是範小田上小學那會兒,麻花店的隔壁還有一家“超恒”面包店,他和小朋友打過賭,說面包店會比麻花店開得久,誰知道如今面包店早已變成了修車行,倒是古樸的手藝人支撐得更久些。

他又路過了很多別的東西,它們逐漸拼湊成了童年的回憶,比如巷口貼的“補習作文”的小廣告,比如街口支著的燒餅攤。

最終範小田從回憶裏沖出來,帶著一身的煙火氣哼著歌拐了個彎。出了這條街,就是別人的童年了。

小時候,一條街就是一個世界,長大後亦是如此,範小田蹬著腳踏子,接收四面八方匯聚來的審視,有些源自枯黃的樹叉,有些源自燒成灰的蚊香片。但他很快就被接納了。範小田騎得飛快,背上出了一層汗,他按著清脆的鈴,不斷超過行人,最後氣喘籲籲地停在涼粉攤前。

**點鐘的光景,幾張小桌子坐滿了人。

“兩份涼皮兒,帶走。”他笑瞇瞇地遞過去錢,眼巴巴地盯著攤主把淡綠色的涼粉塊刮成絲,嘴裏仿佛已經泛起辣子滾過的滋味。

面前倒是又橫出一只手:“兩份涼皮,帶走。”

字正腔圓的語調,還有點熟悉。

“荊哥?”範小田借著鋪子內的白熾燈光看清了來人的相貌,差點跳起來,“你的西瓜賣完了?”

荊戈其實跟了範小田一路,從他騎著自行車拐進這條街開始,就跟著了。

“沒有。”荊戈實話實說,“明天接著賣。”

範小田樂呵呵的:“你也住這附近?”

荊戈指了指身後的街:“一直往前就是了。”

“一直往前……好像是什麽……”他泛起迷糊。

“是軍區大院兒。”攤主打包好一份遞出來,隨口道,“再往前就是運河了。”

“對,軍區大院。”範小田恍然大悟。

荊戈連忙改口:“再過個橋。”

“過橋小區就多了。”他也沒懷疑,抱著自己的兩份涼粉美滋滋地回到自行車邊上,發現旁邊還多了個山地車。

天黑看不大清款式,但瞧模樣挺厲害的。

範小田嘖嘖稱奇:“荊哥,你車不錯啊?”

荊戈時刻不忘自己賣瓜人設,頭也不擡:“今天回去看爺爺著急,借的朋友的車。”

“哦。”範小田沒當回事。

荊戈買完涼皮見他還沒走,心裏有些暖:“怎麽了?”

他說這條路一直往前再拐彎也能到家,想結著伴一起騎。

“那就走吧。”荊戈把涼皮掛在車把手上,擡腿一跨,頗為瀟灑地騎了一段距離。

範小田趕忙推著自家年邁的鳳凰牌自行車追趕,吱嘎吱嘎地縮短距離。荊戈沒回頭,但騎車速度慢下來,很快和他並肩。溫暖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,車輪碾過暗黃色的光斑,他們拖長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分開又聚攏,眨眼間不斷重覆著這個過程。

“荊哥。”範小田腦子一抽,脫口而出,“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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